为一部电梯，“红头文件”改了（法治头条）

图①：四川(sìchuān)广安近年积极推进老旧小区电梯加装工作。图为(túwèi)当地一小区内，各楼幢加装的电梯已投入使用。 张国盛摄（人民(rénmín)视觉） 图②：四川广安锦屏花园小区居民准备乘坐(chéngzuò)加装的电梯回家。 从个案监督到类案规范，四川广安(guǎngān)在一起行政复议(xíngzhèngfùyì)案件中解决群众急难愁盼问题—— 为一部电梯(diàntī)，“红头文件”改了（法治头条） 最近(zuìjìn)，四川广安的锦屏花园小区里，又有一栋居民楼顺利加装(jiāzhuāng)了电梯。 居民说，这个小区老人多(duō)，但早年设计的楼房里只有步梯，早就盼着有部电梯。这些年国家(guójiā)有了加装(jiāzhuāng)电梯的好政策，但自己的楼栋位置临街，过去曾因为一份“红头文件”的限制，这部电梯始终装不上。 这份“红头文件”的修改，源于小区(xiǎoqū)居民一次“民告官(míngàoguān)”的行政复议。 期盼(qīpàn)已久的电梯安装，卡在了审批上 去年初，该小区居民(jūmín)宋小华等人提出的(de)一份增设电梯的申请，却在审批环节卡了壳。 原来，按照(ànzhào)当时的一份“红头文件”——《广安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等七部门关于(guānyú)进一步(jìnyíbù)推进既有(jìyǒu)住宅电梯增设工作的实施(shíshī)意见》（以下简称《意见》），设计要求电梯增设“原则上不得在建筑临街面设置”“确需设置的，电梯不得突出建筑主体立面，且不得破坏建筑立面整体风格”。 广安市自然资源和(hé)规划局受理申请后，认为(rènwéi)该楼要(yào)增设的电梯不仅位于临街面，而且突出于建筑主体立面，不符合规定，于是作出了“暂不能批复”的回复。 “这个规定有问题！”面对这个回复，宋小华是一肚子的不服气。他指着楼栋与旁边的小路说，楼栋跟道路之间还隔着一道(yīdào)围墙，严格来说不能算临街；就算是临街，可自己的楼栋条件(tiáojiàn)受限，根本无法在内部增设电梯，在外部加装电梯又(yòu)不妨碍别人，为什么不让(bùràng)装？ 一开始，宋小华本(sòngxiǎohuáběn)打算到法院打官司。为此，宋小华自己在广安市内四处寻找(sìchùxúnzhǎo)加装过电梯的(de)临街建筑，并拍照、摄像取证，以备将来在法庭上支持自己的主张。 经过一番(yīfān)准备，就在宋小华(sòngxiǎohuá)准备去法院立案时，旁人的一句话提醒了他：你试过行政复议吗？ 2024年1月1日，新修订的(de)行政复议法正式施行。根据这部新修订的法律，如果认为行政机关的行政行为所依据的规范性文件不合法，“在对行政行为申请(shēnqǐng)行政复议时(shí)，可以一并向(xiàng)行政复议机关提出对该规范性文件的附带审查申请”。 “我调查时也了解到，其实还有一些小区也面临同样(tóngyàng)的问题。”宋小华说，既然根子还是在红头文件上，是否可以要求(yāoqiú)修改文件呢？ 于是，一纸行政复议申请书就(jiù)递到了广安市司法局。 文件规定跟群众刚需脱节，修改(xiūgǎi)迫在眉睫 “我(wǒ)有(yǒu)三项诉求(sùqiú)：一是撤销原来‘暂不能批复’的回复，二是责令有关部门依法依规批准申请，三是请求审查文件里(lǐ)的不合理规定，该改就得改。”在行政复议机构受理案件时，宋小华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诉求。 情况究竟如何？现场调查(diàochá)随即启动。 来到锦屏花园小区，市司法局行政复议与应诉一科副科长刘念先是围着行政复议涉及(shèjí)的单元楼转了(le)一圈，仔细勘察。她在现场看到，该楼栋虽然面向(miànxiàng)道路，但两者之间还相隔一块公共绿地与小区围墙，中间(zhōngjiān)有近20米的距离。 走访周边时，刘念进一步发现，拟(nǐ)增设电梯单元所临街道并非城市主要道路，而是一条背街小巷，且楼栋与道路不(bù)平行(píngxíng)，对城市风貌影响不大。 随着调查的深入，当地居民对这项民生工程的刚需，也引起了(le)行政复议机构(jīgòu)的注意。 “我们社区有1.3万人，其中65岁以上(yǐshàng)的(de)老人就占到1/3。”广安市广安区万盛街道玉兔社区党委书记、居委会主任李金成说，特别是申请加装电梯(diàntī)的那个单元，楼里老年人居民占比更(gèng)达60%，增设电梯意愿非常强烈，征求意见时上上下下的邻居基本支持。 那么行政机关当时的考虑又是什么？“行政复议就(jiù)像法庭审案(shěnàn)，两边的声音(shēngyīn)都得听。”广安市司法局行政复议与应诉一科科长尹培宇说，行政复议机构很快与自规部门展开沟通。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，这个“暂不能批复”的背后，其实还有一段隐情：原来，早在宋小华等人提出行政复议之前(zhīqián)，广安市内就有一些遭遇类似问题的居民找到(zhǎodào)过相关部门反映规定不合理，行政机关也有意启动修改“红头文件”，所以才(cái)作(zuò)了个“暂不能批复”的回复。 “事实上(shìshíshàng)，这份(zhèfèn)文件当初起草时，居民增设电梯的情况还不多，临街楼栋的安装问题并不突出。”广安市(guǎngānshì)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工作人员列举了一组数据(shùjù)，全市从2016年(nián)到2018年总共才装了20多部电梯，但近两年每年都要装200多部，“禁止临街面加装电梯”相关规定已经跟不上发展需要了。 一边是群众加装电梯的强烈需求(xūqiú)，另一边行政机关也有修改“红头文件”的意愿(yìyuàn)，这场行政争议找到了化解的“出口”。 办理一案、规范一片(yīpiàn)，从源头上预防类似纠纷 自从提出了行政复议，宋小华又反复(fǎnfù)找了市司法局(sīfǎjú)好几次：“居民们都盼着能早点装上电梯，这个行政复议什么时候能有结果？” “行政(xíngzhèng)复议的制度优势是公正高效、便民(biànmín)为民，关键在解决问题。”尹培宇(yǐnpéiyǔ)向宋小华反馈了相关部门修改文件的想法，为实质化解行政争议，行政复议机构决定组织双方进行调解。 新修订(xiūdìng)的行政复议法(fǎ)扩大了(le)调解的适用范围，有利于以调解协商方式及时解决矛盾纠纷。“我们适用新修订行政复议法相关规定，在取得当事人同意(tóngyì)后中止该起案件审理，为调解争取到了时间。”广安市司法局副局长梁宁川说。 “尽管依据现有文件难以审批通过，但(dàn)‘暂不(bù)能批复’的回复并不规范。” “行政行为应当兼顾实现行政目标和保护(bǎohù)相对人权益，将不利影响限制在尽可能小(xiǎo)的范围和限度之内。” 调解中，争议焦点逐渐清晰——挡在增设电梯申请前最大的障碍，就是(jiùshì)《意见(yìjiàn)》里的那条规定。 在反复沟通(gōutōng)中，“红头文件”加快了修改速度。 没多久，宋小华就等到了规定修改的消息：在行政复议机构指导下(xià)，《意见》相关规定修改为“原则上不得在建筑临街面设置，内部设置确有困难(kùnnán)或无法平层入户的，可临街设置，但不得破坏建筑立面整体风格(fēnggé)，电梯(diàntī)外观材质应采用高品质材质”。 有了新的文件依据，自规部门很快就审查通过了宋小华等人重新报送的设计方案。宋小华等人非常满意调解(tiáojiě)结果(jiéguǒ)，于是(yúshì)便也撤回了行政复议申请。 “没想到行政复议这么管用！”宋小华说(shuō)，如今不光他所在的楼栋装上了(le)电梯，广安不少(bùshǎo)同样临街的楼栋都陆陆续续启动了加装工程，享受到了国家惠民政策的红利。 因为一起加装电梯引发的(de)纠纷，最终推动了(le)“红头文件”的修改完善，这起案件为此入选了司法部发布的行政复议典型案例。 “从个案监督到类案规范，达到(dádào)办理(bànlǐ)一案、规范一片的良好效果，才能从源头(yuántóu)上预防类似纠纷的发生，发挥好行政复议化解行政争议的主渠道作用。”司法部行政复议与应诉局相关负责人表示。 让群众(qúnzhòng)更愿意选择行政复议 新修订的(de)行政复议法第一条开宗明义，“发挥行政复议化解行政争议的主渠道作用(zuòyòng)”。 什么叫发挥“主渠道作用”？一组数据很能说明问题：2024年，全国新收的(de)行政复议申请接近75万件，超(chāo)九成的案件化解在行政复议程序(chéngxù)中，没有再进入行政诉讼或者信访程序。作为行政系统内部(nèibù)纠错(jiūcuò)的监督制度和解决“民告官”行政争议的救济制度，其具有公正高效、便民为民的制度优势，是推进法治政府建设的重要抓手。 那么如何让群众更多选择行政复议解决问题(jiějuéwèntí)呢(ne)？在一线的采访中(zhōng)发现，只有群众觉得行政复议好用、管用，能够真正及时、有效回应群众合理诉求(sùqiú)，群众才会更想用、爱用。归根结底，这得靠不断提高办案的质效。群众对“程序空转”十分反感，这就需要(xūyào)做深做实(zuòshí)行政争议的实质性化解；“就案办案”效果有限，以源头治理(zhìlǐ)减少行政争议势在必行……随着行政复议主渠道建设的成效逐步(zhúbù)显现，接下来需要进一步加强基层基础建设，在规范化、信息化、专业化建设上下大功夫。 对企业(qǐyè)来说，行政复议同样也是(shì)保障其合法权益的(de)有效途径。去年以来，行政复议护航企业高质量发展专项(zhuānxiàng)行动在全国开展(kāizhǎn)，依法办理了7.9万件(wànjiàn)涉企案件，及时纠正了一批乱罚款、乱查封等侵害企业合法权益的违法和不当行为(xíngwéi)。当前，各地正在开展规范涉企行政执法专项行动，更要用好(hǎo)行政复议的监督作用，从聚焦“小过重罚”、逐利执法等突出问题，到加强对政务失信的监督，行政复议应进一步回应社会关切，依法平等保护各类经营主体合法权益，为促进企业健康发展、持续优化营商环境(huánjìng)提供有力法治保障，让行政复议的制度优势更加彰显。 来源：《人民日报》（2025年06月12日 第(dì)19版）